作者:火神纪 来源:网易娱乐
这至少是一部让人迷醉的电影。当然,如果硬是要扯上某个文化的话;那是相当的可耻。
铲除一个文化;如同路人随手折下路边一朵向日葵。
——火神纪。题记。
我又看了一次电影,因为心存侥幸。可是又一次看完这部电影的之后,我开始固执地认为,这部电影其实跟文明扯不上什么关系。为什么心存侥幸,因为我总以为,也许这真的是一部描绘玛雅文明后期的电影,只是在电影里的某个角落里没被我发现罢了。于是因此又看了这部电影一遍。
一开始我也许更偏向于阿兹台克文明的末期,因为活人祀祠的壁画和金字塔形状的庙宇,以及西班牙舰队的登陆这些作为佐证的话,基本上可以把这部电影所描绘的那个时间定格在16世纪初期。
后来我又开始偏向于玛雅文化,因为有文献说,在西班牙的舰队登陆并给阿兹台克带来灭顶之灾的时期,其实依旧有分散的小般玛雅遗民在小范围里活动。而制作方如此大张旗鼓地用鲜艳的玛雅旗帜来宣传,应该不会无的放矢,至少不会犯下一个如此低级的错误。
当然,这些终归只是电影的佐料罢了。所有的一切只能回归到电影本身。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扯上文化呢。只是为了宣传?电影所讲述的只是一个在平静安祥生活里被捕获当了俘虏的男人为了回去救出自己困在洞穴中的妻儿如何跑着回家的朴实的故事。就算他生活在玛雅文明的后期或者阿兹台克文明的后期都好,其实,这个故事本身就跟他们的文化扯不上半边,八九成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发生在丛林里,以及丛林里的原始村落里。何苦如何牵强附会呢。
如果一定要扯上文化,也许只有那几个短短的镜头,比如类金字塔的阿兹台克庙宇,比如把俘虏献祀的阿兹台克壁画,比如他们所膜拜的玛雅主神太阳神和所惧怕的战神;比如斗兽场石门上那个骷髅的浮雕和场上的石柱。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文化、繁荣之类的东西有所关联。
宣传上的哗众取宠以及挂羊头卖狗肉的可耻做法实在倒人胃口。这样的宣传方式带着一种误导让我对这部电影有少许的失望。毕竟,如果是冲着玛雅文明去看这部电影的话,怎么可能不乘兴而去却败兴而归呢。
如此长篇大论,其实我只是想说,这部电影在宣传上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对观众的误导。或者是宣传方对这部电影的错位理解导致了观众的失望,这对电影来说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公了。如果硬是把电影里的那些疯狂的民众和活人祀祠理解成玛雅文明或者阿兹台克文明的话,那么对于玛雅文明以及阿兹台克文明来说也是一种不公了。
我为什么揪着文化的小辫子不放呢。因为这样的不公不该出现在这样一部出色的电影身上,也不该出现在玛雅和阿兹台克这两个曾经是人类历史上高度繁华的文明里。
电影里所讲叙的那个都城,也许是唯一和文化有所关联的,现在看来也许可以断定是阿兹台克的都城特诺奇蒂特兰。然而那是一个非常时期。瘟疫横行,灾情严重。疯狂的民众祈求太阳神的庇护,于是活人俘虏被当成祀祠品献给了太阳神。杀戮。因为太阳神不会舍弃这些曾经试图伟大的子民。
可是阿兹台克曾经创造过的高度繁华的都城,初步掌握炼铜和炼金技术,纺织、制陶、石刻和宝石镶嵌等手工艺达到较高水平,以玛雅历法为基础创建了“太阳历”,与玛雅文字类似的阿兹台克象形文字,土著医生对人体的构造和各器官的作用已有一定了解,会用草药治病并施行土法麻醉……
这些真正跟文明相关的东西都看不到。而仅有的是那种野蛮式的杀戮和残暴,以及活人祀祠的迷信膜拜。
这就是梅尔·吉布森所理解的阿兹台克文明或者玛雅文明吗?有点不可思议。以梅尔·吉布森对历史题材的把握能力来说,他至少不会如此片面而轻率地理解文明的内涵。
A great civilization is not conquered from without until it has destroyed itself from within.
如果再牵强地扯上片头的字幕作为梅尔·吉布森对于阿兹台克文明的“启示”和政治暗喻的话,那也许显得有些过分可笑了。这样的启示更大的可能是对于一个腐朽的封建的讽刺而不像是对于文明的评价,毕竟所有的文明存在的时候总是有着其进步性和落后性的,这些都是相对而言的。所以,拍出了《勇敢的心》和《耶稣受难记》的梅尔·吉布森不可能犯的错误是:用一个文明的落后性来概括整个文明并且因此而否定了这个文明的进步性。
行文至此,我们也许就可以断定,这部电影的创作方和宣传方是脱离了。宣传方错位地理解了创作方的创作意图,电影宣传方的这种谬误地进一步误导了观众。不管怎么说,这种错位的理解至少让我对这部电影打了折扣。这是宣传方的错。
无可否认,剔除了这些跟文化相关的厚重思索再回过头再看这部电影,显得轻快许多也明朗许多。电影本身并没有被赋予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而关于人性上的反思却似乎是共通的。
丛林里的原始村庄,安静而祥和的打猎和无关紧要的玩笑。某种祥和被打破之后再继续前行,欲望被扭曲。这部电影里所描绘的一切,其实不关文化,而仅仅只是祥和与杀戮不妥协以及奔逃的反抗。
Flint Sky一共就说了几句话,可是他的那几句话在这部电影里显得举足轻重。
比如他告诉自己的儿子Jagar Paw说:我把你养大,不是为了让你用恐惧之心看待生命;在他临死的时候还跟儿子说:我的儿子,别害怕。
这些话也许是他们的整个族群延续的所有精神,一种从父辈传给后辈的勇敢。面对着丛林里所有的危险和强大的敌人,只有以这种无所畏惧的勇猛才能使得他们繁衍生息。与其说这部电影展现出来的是还原一个玛雅文明的后期生活,不如说这部电影只是为了告诉人们一些原始人群如何在丛林里生活,弱肉强食的基本和无所畏惧的勇猛。
Flint Sky也曾说过:这是我的丛林,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带着我在这个丛林里打猎,而在我长大之后,我也一直在这个丛林里打猎;现在我带着我的儿子在这里打猎,在我死后,我的儿子将带着他的儿子在这个丛林里打猎。
在这里也许只是原始人类或者群居动物对于领地的认知,传承后人以及抵制外来者;可是后来Jagar Paw在奔逃时的怒吼也依旧是这句话的时候,也许,这句话已经可以升华成他们族群的精神传承了。守卫家园以及抵制外敌,甚至仅仅只是为了活命,怒吼只是压制时候的一种无力的反抗。而电影的最后是Jagar Paw战胜了眼前所有的敌人而且救回了自己的妻儿,也许,当一种无力的反抗转向一种天时地利的阵地战时,这句话更可以体现的是正义,对于悍卫的同情以及对于外蛮入侵的反嘲。
隐埋的暴力是那些血腥的祀祠。在我看来这也许只是整个阿兹台克文化里的迷信和糟粕,对狂热却落后的宗教信仰一种反讽的姿态。电影里如此直描地还原壁画里所有的细节,仅仅只是嘲讽。而以篇概全地说,这电影还原了文化基本上对电影无辜地扭曲。
这段直描的血腥祀祠在我看来没有半点美感,就算我曾经如此迷恋过血腥味道的镜头。或者说,因为对那种狂热保守的宗教信仰的无知,在我看来这段镜头是可以定义为丑陋而血腥的。暴力美学,也许可以牵涉到的仅仅只是这段镜头保留了原始的血腥,而不是这种原始血腥的美感。
没有质感,不加艺术手法地直描。或者说,梅尔·吉布森是擅于此道的。我记得在《耶稣受难记》里的这种残酷的直描曾经让无数的教徒悲伤地哭泣,至少在当时的电影院里很多人都在为神的无私和伟大落泪。因为所有的那种伤痛在重生之前的耶稣身上,其实是在替那些鞭苔他的人们受罪。这种执迷的残酷的直描也许是梅尔·吉布森最擅长的一种刻毒的写实。
而在这部电影里,活人祀祠的写实也许不是为了激发我们的同情,也非悲情,而更多的是反抗。Jagar Paw的存活是多种自然现象偶然性地叠加之后的结果,没有神喻,没有任何宗教味道。
剖腹,取心,斩首,炙烤……太阳之神是不是真的如此迷恋俘虏的鲜血。
看这电影再联系历史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更深一层地理解梅尔·吉布森的启示。就在这种疯狂的祀祠活动之后,这些曾自以为自己是最强大最接近神的子民们,在几年之内会完全被瓦解并且被西班牙殖民者杀掠。
A great civilization is not conquered from without until it has destroyed itself from within.
这也许就是启示录最深埋的残酷意义了。
Jagar Paw的奔逃被我定义为完美,至少这是一个以少胜多的经典反抗。以他和以活人祀祠的人们作为两个不同的层面来看,梅尔·吉布森的启示意味更沉重了一些。
Jagar Paw的奔逃的最后是以少胜多地领回了自己的妻儿并且回到了丛林的深处。也许,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绝对的幸福。他的认知力和那些太阳神的子民们其实相差并不多,只是他们所选取的东西不同罢了。
丛林,城池。和平,掠夺。微弱的Jagar Paw存活和那些看似强大的最后倒塌,梅尔·吉布森真正想表达的是他的文化反思,而非文化本身。
和平的欲望和愚昧的宗教信仰的何去何从。电影里所有的启示也许只是在电影之外的历史里,而不仅仅只是电影。
2007-02-03;丙戌年辛丑月戊辰日。
附注:电影资料。
■片名:《启示录》
■外语片名:《Apocalypto》
■导演:梅尔·吉布森
■主演:达莉亚·赫尔南德兹
鲁迪·杨布拉德
■类型:动作/剧情/冒险
■片长:139分钟
■国家:美国
■语言:玛雅语
■发行:20世纪福克斯阿根廷分公司
■上映:2006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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