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一条简短记载,张竹坡写给张潮的三封书简,《幽梦影》里的几则评语。这样,尽管现存绝大多数版本的《第一奇书》都镌有“彭城张竹坡批评”字样,对此人们仍多有怀疑。如国外有人说张竹坡是安徽歙县人,更有人根本否定实有其人,认为只是一个伪托的假名。而《张氏族谱》的问世,则使这些怀疑冰消瓦解。
乾隆四十二年刊本《张氏族谱》对张竹坡生平材料的记载最为详备。其中直接有关张竹坡生平的,就有《族名录》中一篇175字的竹坡小传,《传述》中张道渊撰写的一篇990字的《仲兄竹坡传》,《藏稿》中张竹坡的《十一草》全文,《杂著藏稿》中张竹坡的一篇770字的政论散文《治道》和一篇368字的记叙散文《乌思记》等。
从这些材料可以看出以下几点:首先,张竹坡少负奇才,他的聪敏、强识、勤奋、毅力、才学皆过于常人,时有“竹坡才子”之称,如《仲兄竹坡传》载:“兄读书一目能十数行下,偶见其翻阅稗史,如《水浒》、《金瓶》等书,快若败叶翻风,晷影方移,而览辄无遗矣。”又“兄虽立有羸形,而精神独异乎众,能数十昼夜目不交睫,不以为疲。”这些和他“遂键户旬有余日而批成”洋洋十余万字的《金瓶梅》评语有直接的联系。只有如此“奇才”,才能批成如此“奇书”。奇异超群的天资与才力,是张竹坡评点《金瓶梅》最重要的基础。
其次,受家族影响,竹坡一直具有极高的人生追求。如他曾自言“我志腾骧过于虎”、“壮志凌霄忘拂云”(均见《拨闷三首》),盛赞“孝廉诗名满乾坤”(《赠阎孝廉孙千里》),羡慕“飘然一儒子,乃作帝王师”(《留侯》)。然而在当时“文章憎命”的黑暗时代,竹坡却五次参加乡试,皆以铩羽而归。这样就使他负才落拓,有志难骋,从而在他内心形成巨大的心理郁积。这是他评点《金瓶梅》的强大动力。张竹坡以为《金瓶梅》是一部“奇酸志”、“为大哭地也”,都是这种心态的强烈折射。
再次,从族谱可以看出,竹坡一生虽然短促,却颇为坎坷。其父张翊奉母家居,终生未仕。这与两兄张胆、张铎的户大丁旺,官运亨通,形成鲜明对照。张翊去世时,家道中落。年仅15岁的竹坡即开始为衣食而奔波,饱尝了人间冷暖和世态炎凉。正是因为有如此切身的经历,竹坡才有那么浓烈深厚的感触。这是他对“他人炎凉之书”产生巨大共鸣的直接契机,也是他写出无数精警妙语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张竹坡对《金瓶梅》进行评点,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然的。在大量族谱材料的揭示下,张竹坡的存在与功绩是不容置疑的。
(二) 《张氏族谱》的发现,有利于较全面地了解张竹坡的家世及其家族特色,为研究他的人格及美学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大量的史料依据。
从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文字可以看出,儒家的价值观念、人生理想,已内化为他人格的重要层面,并形成他以儒家道德理性为轴心的审美思想方式,这与张竹坡出身的家庭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就现存的族谱可知,彭城张氏堪称“簪缨世胄,钟鼎名家”。以宗教式的虔诚奉守躬行封建的礼法纲常,是这个家族的显著特征。如据乾隆四十二年刊行的《张氏族谱》载,张竹坡的高祖张棋,“纯孝天成,居家动有礼法,子弟辈相见肃衣冠出。”他的祖父张垣在南明弘光朝参与了史可法的扬州军务,在与降将许定国的斗争中,慷慨殉国。其祖母刘氏,“事姑舅虔恭端肃”,又“阃教端严,内言不出,外言不入,咸以为母仪焉。”他的母亲沙氏,“弱龄以孝女闻,于归以贤妇名,晚岁以仁母称。”在她的调教下“男噪才名于弱冠,女解割股于垂髫”。康熙二十年冬,张竹坡的胞妹文娴就曾以割股疗父的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