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投稿
一只小蚊子能有什么大故事?
唯甄
2021年1月
第一部 蟑螂有什么错
一、二胎惹的祸
晨光照耀下,大地慢慢苏醒,周围的模糊的景物渐渐显现出原本的轮廓。周末总令人欢喜,路旁小叶榕树上,此起彼伏的鸟雀嬉戏声不绝于耳。 语神家园5号楼302室,蓝色的机器猫卡通窗帘从中间拉开了一道缝隙。室内一张蓝色卡通儿童床上,小男孩怀里抱着小棕熊的一只脚,侧身酣睡着。一只滑板车四脚朝天躺在红棕色的地板上。墙上一幅巨大的变形金刚海报像守护卫士一样站在那里。书桌上一本半开的《小学生作文选编》,一个湖蓝色的铅笔盒被一叠卷子半掩盖着。床头上挂着一张“业精于勤”书法条幅。
“砰!”一声门响,男孩被惊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窗帘不知何时拉开了一条缝隙,阳光顺势挤了进来,晃得他张不开眼睛。“妈妈!”。没人应,小男孩努力地张开眼睛,才想到妈妈这段时间不在家。咦,眼前的一切怎么这么大?他一骨碌下床跑到餐厅,还是没人。餐桌上几个发光的叉烧包像小山一样摆放在巨大的碟子里,旁边一碗白粥冒着的热气像云雾缭绕。小男孩用力晃动自己的头,感觉更晕了,眼前的一切被谁放大了?他攥起拳头,一次又一次地揉着眼睛,一切依旧。
“咕噜噜,咕噜噜”男孩的胃里叫了几下,小男孩本能地伸手去抓餐桌上的包子。“夏夏,洗手!”空中传来妈妈亲切的声音,让他习惯性把手缩回。回头看看空荡荡的四周,依然的魔法般的大。感觉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场景。
“咕噜噜,咕噜噜”胃又抗议了,管他呢!洗手、漱口、吃包子。我去,这包子也太大!我变小了吗?难道!
撑死我了,吃完早餐后胃满足地安静下来。躺一会儿吧,男孩也不再那么想妈妈了,所以说食物肯定算是治愈系的。于是,舒舒服服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享受今天这放大的世界。天花板上水晶灯的球球也大了好多,像金光闪闪的钻石,晃的眼睛都张不开,就连球上面的灰尘都清晰可见。一个个水晶球像士兵的头,连在球上的水晶棒就是战士的腿和脚,整齐地“站”在天花板上。有风吹过来的时候,他们的身体还会轻轻地晃动,像是在操练一样。究竟是谁对我施了魔法,给我的眼睛装了一个放大镜?还是我原本就是个魔法师的后代?那我骑上扫把就可以飞行了。幻想是孩子的本能,也是孩子的特质。
男孩名字叫闻一夏,小学三年级。噢,你说这个名字呀?闻一夏这个名字听起来的确有些像“闻一下”,但实际是爸爸妈妈的姓中间夹个“一”字,取闻爸爸和夏妈妈的第一个孩子的意思。但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原因,闻一夏的鼻子还真的比较灵,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家人的味道,当然也能猜出今天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爸爸说他长了个狗鼻子,妈妈说是猫鼻子。最近妈妈怀了二胎,因身体反应十分严重,住院保胎一段时间。从医院回来后就暂时在东郊外婆家继续保胎,这样外婆可以同时照顾体弱多病的外公和妈妈。儿童时代都是恋母的,源于自身尚未建立起来的安全感。思念妈妈的闻一夏觉得是弟弟霸占了妈妈,而且,听说同学李晓利的妈妈因为生二胎的时候死了,听起来特别吓人。这件事悄悄地在同学之间蔓延,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同学之中流行着二胎恐惧症恐,不管父母是否怀孕,很多孩子都害怕失去妈妈。这次妈妈怀孕,把闻一夏之前心底的恐惧触动了,像多米诺式骨牌一样不停地向他压过来。心理的疙瘩解不开,就生出了对二胎弟弟的怨恨来了。
二、天上掉下个蚊妹妹
客厅里沙发旁边有一棵木板艺术树,树枝向四周伸展,像一个保护伞。只见树最外侧的枝丫上挂着一个蓝色的纸飞机,这是闻一夏和爸爸的联络站,不管是出差还是在家,父子两经常用这样的方式给对方留言。久而久之,这个沟通渠道让父子两的感情里多了些童趣。而且每一种纸飞机的颜色代表一种心情,比如红色飞机代表疲劳,蓝色飞机代表轻松,黄色飞机代表犹豫不定,黑色代表不开心,白色飞机代表平平淡淡或平安无事......
比如说:
“老板,我的滑板车总是罢工,导致无法正常工作,请求更换。夏。”
“不行,老板的老板控制预算,明天替你检修。老爸。”
“下周去上海出差。允许你提两个要求,还有4天,好好想,别浪费了机会。老爸。”
“老爸,经过深思熟虑,并考虑你的经济状况,我决定要一个上海迪斯尼的书包挂件,老城隍庙的点心和大白兔奶糖。么么哒。夏。”
闻一夏想今天这个周末爸爸会有什么安排,于是取下纸条。上写着:“夏夏,我到外婆家给妈妈带点东西,大哥哥要听话,把作业做了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小姨中午会来陪你。击掌,耶! 老爸”。什么大哥哥,他看到今天放大的纸飞机和上面大大的字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才不要做什么“大”哥哥,他特意把大字说得特别用力,嘴巴长得很夸张。又是弟弟,还没出生就霸占了妈妈,还要折腾我老爸。
“唉!”
闻一夏心里想着,越觉得没劲。今天的飞机就应该是黑色的,黑色的星期六。他嘟囔着悻悻地回到书桌前,他的书桌是靠窗的,妈妈说这样光线好。看到几乎爬到窗上的树枝一直机械的摇曳着,心里想,无不无聊呀!你。于是拿出数学本开始写作业。
良久……
“为什么叹气?你不开心么?……”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女孩轻柔的声音,闻一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力揪了一下手臂。“啊,疼!”
闻一夏四处侦察,发现今天的世界格外地大,自己的眼睛就如夜间的探照灯,决不漏掉半个敌人。可“敌人”好像看出他的心思,又安静下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来我家?我开不开心和你有关系吗?”闻一夏说。
“真不友好。把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开心开心不就得了。”那声音说。
“你敢拿我取笑,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你在哪儿呢?”闻一夏有些不耐烦了。
结果这个神秘的“人物”好像挺懂得进退,不再出声。
闻一夏被他一搞,那里还有心思学习,心情也被那句“把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开心开心不就得了”带跑了。一串串烦心事就一股脑涌出来了。
被堆积如山的练习册和课外书包围着,最近期末复习作业多得像洪水猛兽,恨不能把自己吞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天课间下雨,在操场上被一只讨厌的香蕉皮撂倒,结果语文迟到半分钟,被老师罚多抄三遍课文。还有自己本来就是气味控,对很多味道的耐受力都非常弱,包括妈妈的香水。天热了,同桌吴小刚的狐臭熏死人。还有,回家的路上踩到花花的狗屎,我看自己真的交了狗屎运了。闻一夏越想越郁闷。要是妈妈在该多好呀。妈妈特别了解他,就像有透视眼一样,一下子就能说出他的心事。而且妈妈很有功力,经常把他心里的、身体里的怪兽打败。
三、闻妈妈的透视眼
想到这些,闻一夏心里涌起一件最近最让他担忧的事。“最烦的就是弟弟抢走了我妈妈……”闻一夏对着墙说。
妈妈没怀孕之前,妈妈是闻一夏一个人的妈妈。越这样想就越是痛。
闻一夏的妈妈夏青杨是个会计,非常细心,一张表格里有一大堆数据,她一眼就能发现哪里不对劲儿。有一次闻一夏不小心弄坏了妈妈最喜欢的一个摆件,一只可爱的小白象,是幼儿园的时候,一家人去普吉岛时买的。闻一夏拿着那断了的象鼻子,紧张得想尿尿。跑到厕所站半天没尿出一滴尿,但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把小象头朝墙,屁股朝外摆回了原处。没人知道小象的鼻子是断的,闻一夏自我安慰道。
结果那天晚上妈妈回来很晚,轻轻来到闻一夏的床前,他赶紧调整呼吸,装出一副睡的很香的样子。并把被子盖好,生怕妈妈会过来给自己盖被子,那自己的紧张地装睡可能就被发现了。但妈妈掖了掖被角,悄悄地把门虚掩着出去了。闻一夏忍住不笑,这件事,还真的就这么蒙混过关了。 直到很长时间以后,闻一夏早已忘记这件事了,一天晚上,妈妈坐在沙发上追剧,闻一夏写完作业出来靠在妈妈的身上。妈妈的身体永远是柔软而温暖的,而且妈妈根本不需要香水,他觉得妈妈味儿最好。
突然他抬头看到了那只受伤的小象,转过脸在看自己,而且鼻子完好无损。闻一夏的脖子不自在地向前伸了一下,确实是完好无损。象鼻子长上了!?
妈妈发现了闻一夏的表情,说:怎么了?说着从博古架上拿下小象。递给闻一夏。咋一看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但仔细看,在鼻子根部还是有一条裂纹。
“妈妈。”闻一夏说。“我……”
“你知道小象受伤了,对吗?”妈妈问。
“是的,是我弄伤它的。对不起,妈妈”
“没关系,孩子。”妈妈抚摸闻一夏的头。
“受伤有时候是难免的。即使你很小心也会因为你无法控制的原因受伤,所以,他们做事情的时候要学会观察周围潜在的危险。比如说在水边玩耍,就要注意保持距离。在院子里、操场上要看看周围有没有坚硬的凸起的物体。总之在你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你发现危险的能力也会变大。小象也是一样,现在妈妈给小象包扎好了,它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你如果早一点告诉妈妈,它就可以早一点得到治疗了。你觉得是不是呢?”
“对不起,妈妈。我担心你会骂我,但我真的是不小心碰掉它的。”
“一件坏事发生了,他们就要及时处理,否则,就可能会因此带来新的坏事。如果妈妈没有透视眼,小象会不会就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去呢?”妈妈停顿了一下。
“犯了错误或不小心弄坏了东西,都是正常的。但要有勇气承认,如果自己不清楚该如何解决,学会求助外力帮助。这样就不会因为你的逃避有新的坏事发生了。”
“我好像懂了妈妈,如果你没有及时发现小象受伤,可能小象的鼻子会丢,或者会不小心划破谁的手。”
“夏夏就是懂事。和小象说对不起吧!她要回家睡觉了。”妈妈笑着说。
“小象对不起。”说着把自己的鼻子和小象的鼻子碰了一下。
当然夏妈妈也不总是那么温柔,她也有强悍和好为人师的时候。闻爸爸说,夏妈妈如果不做会计,一定是老师。
一天晚上在小区健身器材附近,闻妈妈在旁边和翁妈妈聊天。闻一夏和翁景瑞在单杠旁边玩儿,“咦!不知是谁搬来了一个长条椅子在单杠下面,站上去他们就可以够到单杠了。”翁景瑞边说边站上去,闻一夏也跟着上去,举起手很轻松就抓住单杠。悬空的感觉,特别刺激。妈妈们冲他们喊,手要抓紧,手上有汗会滑。就在这时候,一个大他们几岁的男孩走过来,调皮地挠了一下闻一夏的小腿肚子,他一分心手没抓住从单杠上摔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闻一夏的嘴里全是血,妈妈吓坏了,抱起他就奔小区门口的大药房跑去。而且同时还对那个大男孩子厉声说:“跟着!”据翁景瑞后来描述说“你妈妈那声音,绝对的狮吼。”接下来就是冰块,眼泪,然后那次事故让闻一夏的乳牙提前结束服役。之后的几个月大家都叫他豁牙子。处理完伤口后,夏妈妈板着脸把那个大男孩一顿训斥,不过是低八度狮吼:别人在做一项运动的时候,精力是需要很集中的,外来的干扰很容易酿成大祸。虽然今天只是损失了一颗牙,那我如果也敲掉你一颗牙,你觉得应该不?
那个男孩立马就哭了:“阿姨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他吓得说不下去了。
“你就是故意的,你用手去摸闻一夏的小腿了,我们都看到了。”翁景瑞插了一句。
“但,我没想到就轻轻的一碰,他就……”那男孩还在抽泣。
“这一点你说对了,你确实不会想到这样的后果。不知道后果是可以减轻对你的惩罚。但以后注意,要特别注意,不能做什么事情?”闻妈妈语气缓和了,但表情更严肃了。
“我不能随便打扰别人做运动。”男孩连忙回答。
“还有?”闻妈妈追问。
“还有,……?”男孩一脸懵懂。
后来闻妈妈还借题发挥了一下,目的是避免孩子在因过失伤害到他人。男孩子需要勇敢,但不是无知的冒险和鲁莽。有准备的冒险才是真的勇敢者,也是最有希望获得胜利的人。
再后来那个男孩的妈妈提着水果,带着他到闻一夏家道歉,还特意感谢闻妈妈对她调皮好动儿子的训教。看来闻妈妈的教育效果一定不错。
四、一个讲大道理的小蚊子
想到这里,闻一夏感觉自己心情似乎好一点儿了,心想,我不仅要做勇敢的男孩,还要做坚强的男孩。
“这些事对于我来说,那就是趣闻趣事喽。有弟弟不是更好吗?不像我们蚊子,即使有兄弟姐妹,也不会在一起,一出生就各自飞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莫非它也像妈妈一样有透视眼,可以看到我的心里活动。
“我喜欢你,就会愉快。我不喜欢你,我不愉快但也不一定生气。这就像蹦蹦床,上来下去交替变化。高兴,不高兴,高兴,高兴,高兴,还是会有不高兴。如果一直都是高兴的话,那高兴也就变成无所谓了。”那个声音像说绕口令一样不停地说着。
“你究竟是谁?”闻一夏问。
一只小蚊子从书桌下飞出来前,这时候闻一夏才发现自己的放大镜为谁而生,原来是为了这只小蚊子。这个放大的世界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蚊子薄薄的翅膀。而且蚊子的翅膀上有几处棕黑色的细纹,很像书法老师讲的篆字。随着蚊子的呼吸舞动成一条条黑色的流线。
“你好,我叫蚊诌诌,蚊子的蚊,文诌诌的诌。你呢?”小蚊子大方地说。
真是个不同寻常的蚊子,闻一夏心想,说话一套一套的。
“闻一夏,新闻的闻,可不是蚊子的蚊啊。一就是第一的一,夏天的夏,我妈妈姓夏,而且我是夏天出生的。”
“你的名字很好玩儿,闻一下,难怪对味道那么在意?”
“你个小蚊子,敢取笑我?”说着,挥起手拍过去。
“啪”手拍在椅背上,疼地嗷嗷叫。而蚊诌诌早不知所踪。
停了一会儿,还不见蚊诌诌出来,“出来吧,蚊诌诌同学”闻一夏故意把“诌诌”说的很土气。
“谁叫你打人!”蚊诌诌一脸委屈。
“一只破蚊子,该打!”闻一夏拿起一本书,眼睛却还在滴溜溜地找蚊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天苍苍,野…茫…”闻一夏心不在焉地念着。
“喂,你念的什么诗呀?!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文诌诌挑衅地朗诵起来。
“欸,想不到呀!你不是只“学问渊博的猪呀。”闻一夏嘲笑道。
“来来来,蚊诌诌,一口说不出两个闻(蚊),我们音同字不同,但我愿意和你和解。既然你是个有文化的蚊子,讲个故事解解闷吧。”
躲在窗帘背后的蚊诌诌说:“你瞧不起人!无理!我才不是那头在图书馆院子里拱烂菜叶子的猪。不过我妈妈真是图书馆里的书香蚊子。”说罢冲闻一夏“哼”了一声。
……
五、搬家
“哼!”蚊诌诌清清嗓子,开始了它一生中最长的讲话。
“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也白雪的家。一个雪花纷飞的下午,一个教授在图书馆匆匆借了几本书,结果把正在看书的蚊妈妈也带回了家。原本冬季是没有蚊子的,我想我的妈妈一定不是普通的蚊子。”诌诌讲到这里眼睛闪了一下。
“听说蚊子并不擅长飞翔,一生也最多只能飞行几公里,可我的家乡离这4000多公里呢。我怎么来的?乘飞机!对,我妈妈在教授家生活了一段便产下我,不是我,而是我的卵,怎么这么别扭,反正你是知道的,我们蚊子是卵生的。不久,教授搬家。他们一家三口登上飞机的时候,我正随着一个大书箱在传送带上。行李舱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云彩,甚至没有光。这个经历很像蜘蛛夏洛,虽然蜘蛛是我的天敌,但我还是喜欢夏洛这个善良的姑娘。在静静的行李舱里睡了几个小时,我梦到云层,就像家乡的雪,洁白轻盈。“
这时候闻一夏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打飞机,从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升起,在天空划过一道线,然后降落在一排椰子树旁的跑道上。
”后来我又被搬上一个大汽车,“咣当咣当”很久才安定下来。虽称为家,但那是教授的家,没人知道家里有我,一直微不足道的小蚊子存在。直到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当时天色渐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挪动书箱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书箱摔了到了地板上,这一振动,我终于破茧成蚊了。蚊子生来就是孤独的,也是悲哀的。谁见过拉帮结伙地去咬人的蚊子,不都是趁人不备狠咬一口。灭蚊器凶狠狠地说,那架势很想一下子把我灭了。
搬书的女孩叫夏雪,后来才知道教授叫罗胜男,爸爸夏鸿波是一名建筑师,经常出差在外做工程。夏雪是个安静的女孩,大概是思念远方的小伙伴们吧,搬到这个新家后夏雪的话更加少了。常常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呆呆地看雨打芭蕉。闷热的天气汗水总是湿透衣襟,汗水顺着皮肤向下流,就像玻璃窗上的雨水一样。这时候,她总会想起自己在雪地里,穿厚厚棉衣的样子。于是,眼前的蒙蒙细雨忽而变成了漫天飞雪,那阔叶曼舞的芭蕉也变成婷婷玉立的白桦。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整个大地都白了,一时间掩盖了所有的景物。这时候,在茫茫的雪世界里,有一个移动的小红点,慢慢向夏雪靠近,而且逐渐清晰。一个穿红羽绒服的女孩,脸色带着一抹红霞,刘海镶着银边。夏雪想跑过去迎接她,但脚像被固定住了。于是伸出手,去接那漂亮的雪花……“喂,有呣搞醜(错)野,不要命了。”楼下一个凶巴巴的声音,惊醒了夏雪,故乡瞬间消失。原来只有回不去的地方才叫故乡。
和你,和夏雪相识都和书有关,这也许是我和书的渊源。但我知道我们的相识也和孤单有关,孤单使人变得更包容,夏雪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不讨厌我,我也喜欢她,清瘦、白皙,文静、秀雅,像书里走出的江南姑娘。只有与人辩论时,才像北方姑娘,声音大,眼睛亮。她看书专注,非常美。不像你,心猿意马。”
“尽管我很饿,从没咬她。”蚊诌诌毫无遗憾地说。她们是像小王子和玫瑰花一样,喜欢、陪伴。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懂得彼此的语言。
五、蟑螂有什么错
“和夏雪结识的第十八天,就是昨晚,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翻书的声音,但我们并不知道,潜在的威胁正在逼近,一只昼伏夜出的“巨大”蟑螂提前登场。早听说南方的老鼠、蟑螂个子大,胆子也很大,可以大摇大摆地与人并行。不过这,也太大了…吧。女孩的恐惧多来自对视觉感官的联想,而两个女孩儿的恐惧则等于一万个恐惧的一万倍再加平方。据考证,有三成的女孩子在受到突然的恐惧袭击时会不自主惊叫,但有七成的女孩在受到极度恐惧的时候会失声,今晚就是后者。”
“夏雪发现,那只大摇大摆的蟑螂,越看越像她们班里特别喜欢挡在女生前面恶搞的男生,“胖(潘)金生”,但那种恐惧是瞬间的,今天的恐惧是持续的。夏雪回头再看看发抖的我,绝望地爬上床,想假装开不见。可那只蟑螂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威猛,继续大摇大摆地向夏雪的床边爬去........
眼看就要到床边了,夏雪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打电话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铃振了一声,二声……,教授一定又去实验室了。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又没有援兵,僵持是没有用的,夏雪眼睛扫射一圈,哥伦布可能就是这样发现新大陆的。左侧书架上一只蟑螂喷雾傲然站在最上层的搁板上。不算高,应该可以够到。夏雪估计一下距离。她单脚踩在书桌上,另一只脚悬空,伸手向上,I got it!兴奋之余,差点没从桌子上滚下来。吓得半死的夏雪回过头看蟑螂已经在脚下了。夏雪的手颤抖的像吸尘器的管子,抖来抖去,快喷呀,我急得直叫。她转却若有所思地看我。“不行,妈妈说这药很厉害。”“真啰嗦,我来喷!”夏雪当然知道我煞有介事背后的自卑。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力不能及的。
对于夏雪,因为心里有了要保护的蚊诌诌,所以会变得坚强。她匆匆拿一张草纸让我跳上去,然后果断打开纱窗又迅速关上,“快逃!蚊诌诌,”。她担心我会被蟑螂药毒死,难道就不怕我摔死吗!眼看蟑螂就要爬到床边了,有时莫名的恐惧比死亡更可怕。隔着玻璃看,夏雪喷向蟑螂的手还在抖,我感觉自己哭了,但蚊子是没有眼泪的。眼前是一张愈加苍白的脸,和地上奄奄一息的蟑螂无辜地叹息:“躺着也中枪!我做错了什么?”而窗外的我“心碎得像天上飘着的纸屑。”
六、孤单是人类的点心
“良久,夏雪才回头看风中的我,我高兴地想:快放我回去。这时,一阵无情的风,把我和那张纸船抛向空中,像风干的叶子,像大海中的孤舟,翻滚飘动。我只能在失控的状态下认命,最后感觉周边的一切安静下来,眼前模糊地看一件海军蓝T恤向我扑来。我的生命其实是可以就这样结束的,因为很多蚊子的生命都很短暂。但我不是一般的蚊子,我是图书馆里的蚊子,不,是图书馆里蚊子的后代。一个海军衫能奈我何!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砰!”一声的关门声,我感觉自己比羽毛还轻,纤细的爪子吃力地想嵌入T恤的纤维,可事与愿违,我再一次跌入空中。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风,自由落体。就在我即将粉身碎骨的一刹那,“妈!”一声呼唤,让我惊醒。用尽全部力气来了个空翻,然后向声音的方向飞去。这声妈妈,像是夏雪叫的,我循着声音,辨着气味飞过去,才发现已经不是夏雪的家。
你孤单、失落的样子让我想起夏雪,你们的眼神很像。”孤单是人类的点心,是时有时无的情绪。
爸爸妈妈很忙,老师很忙,叔叔阿姨很忙,哥哥姐姐很忙,小朋友们很忙,电视机很忙,马路和红绿灯也很忙,而夏雪和你等待着忙碌消失,忙碌后的家人和朋友归来……
“你不会饿死吗?”过了很久闻一夏打破沉默。
“一般不会,蚊子喜欢潮湿,水分,但母蚊子吸了血很快产卵后死去。”她停下来思考。
“讲完了我和夏雪的故事,死了也没有关系了,你和夏雪虽然不认识,但却因我而知,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夏雪的姑娘。”文诌诌笑了,样子真有些像女孩。同一个秘密常常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你是只不寻常的蚊子”
“千万不要着急夸我!也许我只是一只被植入芯片的试验品,记录下一些故事而已。现在我的使命完成啦。请借你的血用一下,让我生一窝新蚊子,以后也许你就没有那么讨厌蚊子了。”说完,昂起头,带着一点庄严或神圣,朝闻一夏的手臂咬去。
闻一夏感到叮一下,没那么疼,也许有心理准备,终于忍住没有习惯性去拍打,以免蚊诌诌躲闪不及。
“再见了闻一夏。”声音盘旋在空气里。
人类与昆虫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人类与昆虫的友谊也悄然在某处产生,而深厚的友谊常常在孤单或痛苦时萌生。
六、姨妈的味道
“砰!”一声门响。
“蚊诌诌!”,闻一夏像刚从梦中惊醒,又像从来没睡过。抬起手臂看到上面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眼中的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妈妈”闻一夏像丢了魂儿似的扑向妈妈。
“妈妈你回来了!”,边说边将头埋进“妈妈”的怀里。
蚊诌诌你真的死了?你的宝宝会在哪里呢?闻一夏在心里问到,并把头埋的更深了。
“夏夏想妈妈了”小姨爱抚地搂着闻一夏。“走,带你去看看妈妈。”小姨轻轻地拍着闻一夏的后背。
闻一夏把姨妈搂得更紧了,眼泪从面颊上滚落下来。他感觉到妈妈的味道,也感觉到希望的味道。这个希望是属于蚊诌诌的。
后来长大一些后,闻一夏写过一篇关于小姨的文章。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小姨,是妈妈的妹妹。那你们知道为什么姨会称为姨妈呢?”“我知道,因为小姨和妈妈有着同样的味道……”
2017年12月于广东中山初稿
2020年5月17日于南京修改
第二部 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