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秀苗带着小荷到新嫁娘家。
新嫁娘家的大厅正燃着八根大蜡烛,大厅被蜡烛照得通红耀眼。
已有几个姐妹来到新嫁娘家,她们聚集在新娘的房间,帮新娘梳妆打扮。
秀苗和另外几个姐妹在院子里,帮忙张罗招待迎亲队伍用的食物。
小荷也高高兴兴地跟在妈妈的屁股后面,妈妈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有几个老太婆看到小荷有板有眼,显得比同龄人老练,就觉得好笑,边看小荷做事,边热心地指点着。
快到中午了,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来了。
大家赶快把靠街的大木门栓住,隔着大门的木板讨红包。
姐妹们说要八百八,新郎家的兄弟们说八百。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讨价,最后说定八百二。
新郎家的兄弟用一条长长的竹竿,上面吊了一樶松柏叶子两棵生的蔬菜,中间夹了一个大红包,伸进围墙来。
姐妹收了礼物·,就把大门打开。
迎亲队伍一下子涌进来。
他们都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满脸喜亦亦,说起话来比平常更加精灵搞怪。
气氛变得异常火爆,热炽。
新郎家的三姑六婆请新娘喝了新郎煮的汤圆。
然后领着新郎新娘拜谢父母、亲戚,一个个轮流喝新郎家用红枣红糖熬成的甜茶。
新娘的姐妹和新郎的兄弟在院子里互相调笑,大家边吃边笑。
水果呀,糖呀,饼干呀,花生瓜子掉了满地都是。
新娘临出门时却不见了鞋子。
新郎家的兄弟又递上一个红包。
姐妹们才把鞋子拿出来,让新郎给新娘穿上。气氛又一下子热炽起来。
姐妹们把新娘送到新郎家,吃过糖果,又折回来,在新娘家吃晚饭。
晚上留下几个没出嫁的小姐妹睡新嫁娘的床过夜,名日:“压床。”
秀苗要回村子。
秀苗的母亲说:“那一万两银子,你就先拿一部分给文泉做生意吧!”
秀苗不屑地说:“他那么老实,怎么是会做生意的料?”
秀苗又吞吐了一下,说:“我想离开文泉!”
秀苗的母亲“唬”地捂住她的嘴巴,急着说:“快把话咽下去!”
秀苗的脾气又来了:“我根本不喜欢文泉,而且他母亲对我冷冷的,我真的不愿待下去。”
母亲流着泪,说:“你看!你像什么?你连累了我们,连累了文泉,连累了小荷!”
秀苗也哭了:“我的命好苦啊!”
母亲擦了擦眼泪,说:“你安心把小荷养大,再为文泉生个儿子,给文家留个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秀苗说:“建年还没结婚!”
母亲说:“建年不会娶你的!”
秀苗无语,只顾流泪。
母亲说:“人家送来一万两银子给你补偿,你就还心愿了。还贪求什么?人家指望你把小荷好好地养大。”
酒坊的任老板派文泉到城里推销酒品。
对文泉说:“文泉啊!你顺便带小荷去省城逛一遭吧!住上几天,熟悉一下城里的情况。”
文泉见文泉和小荷走了,就独自一人到镇上的娘家小住。
秀苗在镇上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任老板酒坊门前。
她身不由己地走了进酒坊。
大伙知道她是文泉的老婆,对她客气地打招呼。
秀苗坐在收发室看陈伯记账。
陈伯问秀苗:“平常在家里做些什么?”
秀苗说:“做点刺绣。”
陈伯说:“看你是个人才,出来做事不会吃亏的。”
秀苗说:“坐在家里确实闷,以前在猪肉档口帮忙,日子容易过。”
陈伯说:“老板要把酒品推销到省城里,你可以考虑向老板承办了这中介的事情。”
秀苗听了,心里就搁上了这件事。
这时,建年来了,秀苗就起身告辞。
建年交代了陈伯要办的事,就拐进小巷找老板。
突然一个身影向他扑将过来,建年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清楚是秀苗,建年有点心惊,问:“秀苗,你怎么啦?”
秀苗抬起一双泪眼,抽噎地说:“我再也无法在这个坟墓一样的家过下去了。”
建年变得迟钝,他不知怎样做,一时呆了。
秀苗说:“难道你对我没一点感情?”
建年迟疑了一下,说:“秀苗,你说这个有什么用?文泉对你很好啊!”
秀苗见建年的表情这般平淡,就恨恨地说:“早知道你两父子都是禽兽!”
秀苗回到母亲家,跟母亲商量承办酒坊新酒品的事。
母亲说:“老板做酒做了几十年了,酒品的质量还算过得去,在附近有点名气,不过,城里的人生活好多了,喝的,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的,不知你们能不能打开门路。”
秀苗说:“那一万两银子,我看到了觉得眼酸,不如拿去做生意,就算亏了也不心疼。”
母亲说:“那一万两银子是你和小荷的,你要留一些给小荷将来备用才好。”
吃过午饭,秀苗和母亲去找酒坊的任老板。
任老板听了她们的意思,就搓了搓手,说:“这样吧,你们先拿二十塕酒去试一试,成了再给钱吧!”
秀苗睨着他。
母亲怕秀苗嘴巴不饶人,就连忙应和:“好!好!那就谢谢任老板了!”
任老板知道秀苗的母亲好说话,就问:“小荷可好?”
秀苗鼻子里“哼”的一声。
母亲忙插嘴:“好!长得很可爱,人又乖!”
任老板又问:“文泉很疼她吧?”
秀苗撇了撇嘴,说:“文泉以为小荷是他亲生的,哪有不疼她之理?”
任老板对秀苗说:“你就安心在文家过日子吧!文泉对你好就行了。”
秀苗“哼”地一声,没说话。
任老板说:“等小荷长大,建年会按我的意愿让她承继酒坊的。”
秀苗听了,眼睛抬了一抬,不再说话。
秀苗的母亲见惯世面,看得出任老板有人情味,所以打心眼对任老板万分感激,她连声道谢。
母亲说:“秀苗不能嫁入任家,是天意,我们对任老板的大恩大德终不会忘记的!”
任老板说:“本来我想着亏了你们家秀苗,不过见文泉对秀苗两母女百分的呵护,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