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重案

　　《门徒》

　　品质鉴定:★★★★

　　香港电影素善警匪黑帮类型，有关“毒品”的情节难免泛滥。不过毒品之于港片，始终只是噱头和道具，真正以用心态度、写实手法拍出毒品之危害可怕的，恐怕只有十余年前姜大卫执导的《黑雪》。

　　如今，姜大卫的弟弟尔冬升(blog)又拍出一部号称“关于毒品的一切真相”的《门徒》，影片由刘德华、吴彦祖、古天乐三大男星领衔，话题、阵容、声势皆为一时之选，绝对不容错过。

　　平心而论，《门徒》由尔冬升(执导)、陈可辛(监制)、黄建新(剧本顾问)三位大导演监工，水准着实不俗，不仅动人心魄戏味十足，而且注重实感，极具醒世意义，堪称近年港片难得的佳作。

　　有诚意有能力，就有未来

　　卧底题材几乎是《无间道》之后港片新生成的一个类型，不过这次尔冬升的《门徒》则又在卧底的基础上加了毒品。犯罪、贩毒等等虽然是港片惯常见的题材，但是如此接近写实风格的却是第一部，毒贩也不再是枭雄形象，而是宛如邻居大叔一般的刘德华。这或许就是从《旺角黑夜》之后我期待尔冬升的一个原因——他在努力、认真地尝试呈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并且形成了属于自己的风格。《门徒》和《旺角黑夜》是一脉相承的写实风格，几乎幕幕触目惊心，能在银幕上再度看到如此有个人风格的港片，我的心情实在难以言喻。

　　《门徒》打出的宣传口号是“关于毒品的一切真相”，从生产到庄家到分销到终端吸食者，两头叙事，一头是刘德华扮演的庄家林昆，以生意人自居，身边有警方卧底吴彦祖扮演的阿力；一头是古天乐、张静初(blog)扮演的吸毒夫妻，活生生的例子揭露毒贩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德华、吴彦祖的一条线自然更有冲突性和张力。刘德华此次以比较平实的方式来表演，还是相当成功的:每当他越是放松的时候，倒越是显出毒贩的老奸巨滑。吴彦祖的进步很大，整个人物的塑造完整而贴合，我认为是他从影以来最为丰满的一次演出。阿力是两条线的焦点，他在毒贩和同情吸毒者之间有些摇摆。大帅哥古天乐此次自毁形象出演吸毒者，是一次非常意外的表现，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在没有更多伏笔的副线上，古天乐的表演很出彩，牺牲相当之大。

　　片中十分精彩的一段当然是吴彦祖意外遭遇缉查盗版的海关，这种意想不到的设置有几分“银河映像”(杜琪峰的电影制作公司——编者)的味道。廖启智扮演带队警察，戏骨到他这份上当然没话说，不过手被砍断一段仍然震人耳目，尔冬升此次之狠不亚于杜琪峰在《黑社会以和为贵》里的表现。

　　尔冬升现在拍片给人最大的感觉是认真、用心，各个环节都非常讲究，苦功加想法，出来的作品不好也难。《门徒》最好看的地方在于，你确实可以感觉到导演对这一题材花费了相当多的功夫去研究和搜集资料的，无论它是否真的还原了“真相”，它所提供的故事、人物都是立得住的。而且尔冬升对大型题材的控制力也在继续进步，最难得的是其间的冷静和不刻意。

　　如果说《门徒》还存在一些缺陷的话，那就是整部影片追求的控制和冷静使得片中人物的命运与观众产生了一些距离。在观看《门徒》的过程中，以往我看港片时会为主人公担惊受怕的那种激动心情很难产生；当然这与阿力这个人物的塑造还有一定欠缺也有关系，他作为影片的主线，其安危和命运始终没有被推到最急切的地步，包括他的感情也被压抑了——虽然阿力的确是一个刻意压制情绪平衡整体的人物，但他个人的情感和命运还是能刻画得更丰富的，这样刘德华扮演的昆哥和古天乐扮演的吸毒者也可以更好地衬托他。

　　2007年我在电影院里看到的第一部港片是《生日快乐》(blog)，精致的小文艺片，倒也认真、细致、流畅；接踵而至的《门徒》，格局截然不同。如此的一个开端，倒是让人对今年的港片生出几分期待。

　　自从《旺角黑夜》之后，尔冬升成为我十分期待的一位港片导演。能拍出《旺角黑夜》这种野心与能力兼具的作品，这样的导演现在香港已经所剩无几。因为市场的原因，尔冬升这几年徘徊在《忘不了》、《千杯不醉》、《早熟》等容易收回成本的文艺类小片和规模上级别、投资风险更大的制作之间；但是现在再看他拍《早熟》这样的电影，总觉得不过瘾。原先传闻他要投拍《新宿事件》，后来也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搁置，好在《门徒》按时抵达。如果无论是大还是小的港片，都能以如此认真的态度去对待，我不相信观众会感觉不到，因为那是观众和电影人对彼此的信心。

　　表江

　　香港电影的活力与多元

　　即便是拍商业类型片，尔冬升、陈可辛也从不放弃言之有物。所谓“门徒”，是说新老毒枭吴彦祖与刘德华的师承，但这只是戏中主要人物关系的架构，影片的主题其实还是——“毒品”。

　　“人为什么会吸毒，究竟是空虚恐怖，还是毒品恐怖？”影片以吴彦祖对这一社会问题的思考呼应首尾，可谓意义深刻。尔冬升通过张静初、古天乐的吸毒经历警醒世人:一旦吸毒，便等于走向地狱，轻者家破，重者人亡。

　　恐怖究竟来自空虚，还是毒品？影片结尾处，吴彦祖领养了张静初的女儿，父女拥抱的温暖影像似乎在寄希望于爱的力量。但不要忘了，毒枭刘也是一个爱意浓浓的好丈夫好爸爸。正因如此，《门徒》是一部“揭露毒品危害”的绝佳教育片，但要“让人远离毒品”，谈何容易？

　　无可否认，《门徒》又是一部近年港片风行的“卧底戏”。正如《龙虎风云》中的周润发与李修贤，吴彦祖与刘德华这对警匪亦是日久生情义，卧底受不住心理煎熬，同样要向曾经视自己为兄弟的“大哥”告白。讲到这儿，或许有人以为《门徒》又是俗套，其实港片类型模式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吴彦祖之前不也在《执法犯法》中演过卧底？影片好坏要看创作态度。

　　尔冬升从来就是一个有信心、有诚意、有能力的导演，《门徒》的格局显然不止是卧底戏这么简单，比如在揭露毒品造成的社会恐怖方面，就专门对毒品工业做了全面精细的展示及阐述(亲赴罂粟生产地拍摄)，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影片创作团队的态度。即便是被拍到滥的“警匪卧底戏”，到了尔冬升这里，依然紧张刺激，让人惊喜。影片前半部分耽于交代剧情，节奏平稳，待至廖启智率另一队警员出场开始，便剧力万钧，好戏连场，节奏紧凑到让观众无法分神。毒枭刘德华对卧底吴彦祖由信任到怀疑再到释疑，一波三折柳暗花明，颇有港片全盛时期的激爆风格——要知道，影片真正的动作场面只有廖启智捣毁毒品工厂、吴彦祖被逼跳楼一场。

　　窃以为，《门徒》与这几年的港产警匪片佳作(如《暗战》、《PTU》、《无间道》)相比，不好说水准高低，只是视野更显开阔。尔冬升不再拘泥于杜琪峰、刘伟强的猫鼠游戏，转攻直面社会问题，结合写实与戏味的教化路数，足以证明香港电影创作的活力与多元性。

　　魏君子